李玖

22.

龙族都是昆仑看着长大的，是他的心头肉，木兮又算是他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共工战败驾神龙逃脱之时，他所乘的龙便是如今的元若。

当年那神龙还是小龙时，身为本体是大神木的小木兮就极爱和小龙一起，后来小龙在昆仑之巅成长为神龙，小木兮成长为大人后，两人就相爱了。本没有什么，可神农看破天命，执意说服昆仑不许他们在一起。昆仑觉得神农成了人，老了便事儿多，就没有管他们，却不想神农是对的。神龙撞了不周山，木兮耗了几乎全身的法力救了神龙，将神龙交给昆仑后，眼看就要陨落。

很多事情都发生在了那段被后人称为传说的时间里，鬼族诞生，双生鬼王出世，一个在伏羲大封内一个跟随了昆仑。天柱折断，天倾西北，连绵的阴雨和没有休止的战争……那是木兮记忆里最黑暗的一处。女娲炼石补天，独自撑起天地，昆仑造出四圣器，强升鬼王为神，神魂驻守在了大封。

当年一起看遍山河的故人都不在了。神龙被送去了龙族转世再修行，木兮在大封处陪着昆仑和小鬼王没多久也要陨落了，昆仑用大神木的一枝条刻了一个木偶将木兮最后一点神魂封印在了其中，交予小鬼王并交代后事。斗转星移，昆仑也要离开，小鬼王终是不忍，强留下他的一缕神魂求神农让他转世，神农契约签订，两人永世不得相见……小鬼王慢慢长大，变成四界退避的斩魂使，昆仑一世一世的轮回，接管了镇魂令专管人间异事，木兮没了上古的记忆，神界三公主的身份让她活得自在，神龙转世再生，已是龙族太子……

木兮在梦中又梦见了一片阴雨的天空和遍地的尸体，她看见了拖着蛇尾到处奔波的女人，她看见了一袭青衣的男人站在山巅俯视大地，她看见黑衣的小美人哭的撕心裂肺求着青衣男人留下，她看见红衣的女人靠着一条白龙睡的安详。

齐衡睁开眼愣了愣神，转头看向旁边，他发现他的娘子又在梦中哭了出来。好像一个月里她已经在梦里哭了很多次。“木兮？木兮！醒醒！”齐衡轻轻的晃了晃木兮，木兮皱了皱眉挣扎着睁开眼。她眨眨眼睛，眼里的泪顺着脸滑下滴在了枕头上，齐衡担忧的脸映入眼帘。

“怎么又哭了？又做了噩梦吗？”齐衡轻拍着木兮的后背安抚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梦中的场景让我很难过。”木兮也说不上来梦里到底是什么，明明没有经历过，为什么会这么有感触？她总觉得，这是她的记忆，看来有空需要问问或许知道这些的斩魂使了。

齐衡犹豫着应该怎么安慰木兮，木兮却已经笑着揭过了这章：“好了，不提这个了。昨日进宫探望母后，母后说新婚的夫妻应去汴京有名的玉清观上上香求平安和睦，元若今日可有要事？如没有，不如陪我去散散心？”齐衡点头应了好。提到玉清观，他突的想起几个月前他陪嘉诚县主去玉清观拜佛时遇到的那个姑娘。

“木兮可信世上真的有仙人？”齐衡整理着衣袖，随意抬头看见坐在梳妆镜前描着眉的木兮，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记忆里好似遇见过这么一个自称神仙的姑娘。那段记忆很遥远，似乎来自幼年时……木兮手上的动作因齐衡的问题一顿，“元若怎么这么问？”“无事，就是想到去玉清观拜佛，常人说心诚则灵，若是不信鬼神，拜佛也是无用的。”齐衡回答。木兮听了齐衡的话不觉一笑：“仙人哪会真听凡人的愿望？求佛不过图个安慰罢了。”齐衡虽觉此话不妥，但也算同意她的话点了下头，然后又叮嘱了句：“木兮到了玉清观切莫这么说，免得着惹了事端。”“我晓得。”

给郡主和齐国公请了晨安，齐衡和木兮便坐上了马车前往玉清观。今日难得是个晴天，玉清观的人比往日多了些，齐衡在正殿的三清真人像前虔诚的拜了拜，求的依然是国泰民安。而木兮本就是个神，求三清真人倒不如求求她自己，于是她便绕着玉清观前面转了一圈，正走到偏殿，忽觉前面的人有些熟悉，她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犹豫了几秒便开口唤了声：“顾大娘子？”

女子听见声音转过身，木兮却立刻皱紧了眉头。只见那女子戴着一层粉色的面纱，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的眼睛猛然一看几乎和盛明兰一模一样。她看到木兮，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叫她，于是她不慌不忙的弯腰行了个神界的礼：“三公主。”